十里樱

【环壮】小鸟游返祖种研究所记事（三）

■两年了，突然有了三

■CP：45  末尾一点17  一句话悠理

■非考据，有查看资料但看不明白（。）严谨派看客们放过我

■97亲情

  A.M.5:47

  昨天没有睡在研究所，逢坂壮五特意早起一点赶过来。虽然与家里断了关系，但提前五分钟行动的自律习惯已经刻在生活中了。

  而且，跟这位研究对象相处起来并不坏。

  指纹验证通过，逢坂壮五迈过安全门，看见四叶环背对着他在向什么东西说话。

  他没有贸然打开交流设备，走近模拟区玻璃边等候。

  狼耳青年靠着玻璃屏障，对面是一块投影屏幕。闪烁的光块清晰勾勒出女孩子娇小的身躯和蓝色的眼眸，与这端认真注视光屏的双眼如出一辙。

  连尾巴耳朵都很相似……大概是环君的妹妹吧。

  逢坂壮五转身避嫌——来到研究所的一个月中这孩子都刻意避免他人看到四叶理的相貌，也许是怕除了已经派去的研究员外更多人打扰到妹妹的生活。

  “滋——”

  “……？”

  有点刺耳的摩擦声，这是环在交流设备未开时引起他注意的方式。

  逢坂壮五扭头看去，四叶环站在玻璃前做了个“小壮早安”的口型向他挥手。光屏没关，女孩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也微笑着挥了挥手。

  逢坂壮五回以微笑，开启防护门进入模拟区。

  模拟区域令人心旷神怡的风刚拂上脸颊，四叶环便急冲冲地迎上来：“小壮，已经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快来快来！”

  急性子的青年握住他手腕走到光屏面前，指着他对妹妹介绍：“理，这是小壮，在这边照顾我的人类。”

  四叶理鞠躬问好：“初次见面，那个……小壮、先生？”

  逢坂壮五失笑：“我的名字是逢坂壮五。初次见面，小理，我们的研究人员在那边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四叶理有些腼腆地笑着：“怎么会，他们一直很关心我，还帮我和小悠带人类城镇的食物！”

  “小悠？”

  “啊，对了，哥哥不知道这件事。”理嘴角挂着轻快的笑，似乎想起高兴的事情，“小悠是之前来到我们家附近的，也是返祖种哦！研究员姐姐说前身似乎是……嗯……叫普通种香猪来着？”

  提到返祖种，逢坂壮五立刻动起知识储备：“欸……这种返祖种一般比较温顺，会到南部丛林那种环境下真稀奇……”

  四叶环一脸恍惚：“香猪……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不可以吃小悠啦哥哥！”

  “那，今天我约好和小悠一起编花环的，再见啦，哥哥、壮五先生。”

  “哦——再见，理——”

  “再见，小理。”

  光屏“哔”一声暗下去消失。四叶环转向逢坂壮五伸出手：“小壮，那个。”

  “好好，我知道的。”逢坂壮五轻车熟路从制服大褂的兜里摸出一罐国王布丁——原本一直为了便于随时记录而装的是笔和便签，自从发现环完全管不住自己每天吃布丁的数量就变成了专供布丁的口袋。

  两人如平日一样席地而坐。四叶环享受他的每日布丁，自觉地偏一点头给研究员抚摸自己的狼耳朵。

  模拟区域的气候永远湿润温和，清晨的太阳大概已经冒出了头，顶部集光板开始洒下淡淡的光线。远处模拟森林蒙上一层牛奶般的雾气，矮丘上的青草尖尖凝着露水，被蓬松的狼尾扫去。

  模拟区很少放进其他生物，但虫儿的鸣叫在这种环境下是多严密的封闭也阻不住的。微弱而充满生气的鸣声在微风轻拂过树林的哗声中时隐时现，听得人心情惬意。

  应该差不多了。逢坂壮五想。

  四叶环正好剜起最后一勺布丁，犹豫了下，转头向从刚才起一直视线灼灼盯着他的研究员问：“小壮，干嘛盯着我？……你也想吃布丁吗？”

  “噗，不是啦。”逢坂壮五笑出声来，温柔地催促：“我是想，等环君吃完，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是好事吗？”

  “嗯，很好的事哦。”

  四叶环耳尖一动，把布丁塞进嘴里咽下，迫不及待追问：“现在吃完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好可爱，眼睛亮晶晶的……

  逢坂壮五神秘地微笑着，在环期待的注视中把手伸进另一边口袋，然后缓缓拿出，伸到他面前摊开了手。

  一个方方正正、红色的像卡片一样的东西。

  四叶环从没见过这个东西，不由自主凑近，鼻尖耸了耸，嗅到一点点人类制作书本用的叫做油墨的东西的味道。上面有字，他只能靠以前在人类城镇里交换东西学到的辨认出几个。

  “有我的名字和照片……好多数字……唔，小壮，这到底是什么啊？”

  逢坂壮五翻过手，将卡片放进四叶环手里，打开模拟区的门。

  “这是今天刚申请成功的，环君的活动许可。这样你就可以离开模拟区域，自由在岛上活动了哦。”

  四叶环瞪大眼睛：“那就是说我可以从这个大笼子里离开了？”

  “虽然每天晚上还是要回来的，不过由我陪同的情况下白天可以在岛上好好逛一逛了呢。”

  “太棒了——小壮超好——！！！”

  青年体格健硕的身躯毫无预兆扑在逢坂壮五身上，撞得他向后趔趄了一下。紧接着腰间被锢住，他发现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视线也变得更高——

  “等、环君？！把我放下来！”

  “嗯——？不要。”

  “为什么？！”

  “小壮看起来很累，而且好瘦。我、体力比较好，脚程也比较快，出去要走路的吧？我抱着小壮就好啦。”

  “不、真的不用了，快把我放下……”

  被青年单手抱在怀里的壮五双手捂脸，红得快要熟透。

  但是尽管内心抗拒得不行，只要一底下头看到挺直脊背目视前方，按捺不住兴奋激动，还努力向他展现出安心可靠模样的青年，逢坂壮五就无法再开口拒绝。

  可这个样子，被别的研究员看到了要怎么办啊……

  “小壮准备好，要走咯！”

  “……哦、哦……”

  简直是人生试炼。

  在走廊上沐浴了一路异样目光，终于受不了羞耻而勒令四叶环把他放了下来的逢坂壮五倚着巴士站站牌，试图用碎碎念消除刚才的记忆。

  大只的狼青年在站点凉棚离站牌最远的长凳上蜷成一小团瑟瑟发抖：“好可怕好可怕小壮生气好可怕绝对不要惹小壮生气了一定要听小壮的话好可怕好可怕……”

  “呼——”

  逢坂壮五吐出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回身向四叶环和善可亲地招招手：“环君，巴士就要来了哦，来这边等吧。”

  “这、这就来！”

  巴士停靠在站点，自动门打开，逢坂壮五牵过左右打量的青年的手上了车。

  小岛不算很大，巴士开得缓慢，倒有点像是景点的观光巴士。整座岛屿被小鸟游研究所买下来，平时除了研究员几乎无人登岛，巴士上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乘客。环岛公路距离海岸不远，在灌木与防护林的间隙瞥见波光粼粼的蓝色碎片，正合逢坂壮五的心意。

  研究员的生活大多是宿舍与研究所两点一线，尤其是像他一样有分配项目的主要研究员，几乎要整天泡在模拟室里测试数据。在上一个猛兽种研究项目中，一点儿配合也得不到的他几乎费尽心思忙活一周才能测出一项数据。

  逢坂壮五转头看，四叶环坐在他后座，扒着窗槛向车外探头，鼻尖不住耸动，舔了舔自己的唇，咂着嘴惊奇地看过来：“小壮！我的嘴唇变咸了！”

  “啊，那是……”逢坂壮五了然一笑，“因为那边是海啊。风从海上吹过来，把海边细小的盐粒吹到了你的嘴唇上，所以尝起来是咸的。”

  环的耳朵抖了抖，表情迷惑：“海？”

  “是啊，这座岛屿的四周都是海。”

  “岛屿？”

  “呃，就是，四周被海包围的陆地……”

  “那海是什么？”

  “……”

  逢坂壮五一时语塞。四叶环生养在南部丛林，大概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岛屿，第一次感受到海洋的存在。但就像成年人很难回答小孩子天马行空的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叶环的问题。

  “哈哈哈，这位研究员小哥，也是带返祖种出来玩的啊？”

  司机的大笑打断了他的尴尬，逢坂壮五礼貌地回复：“是的，这是第一次带他出来，本来是想带他多了解一下这里……”

  “我猜也是！像你们这样能出来逛的可不多见啊，返祖种有些问题可真是让人头疼。正好下一站该到海岸街了，不如到海边转转？亲眼看看的话，总能理解很多吧？”

  四叶环抢先回答：“要去！”

  说完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立刻僵硬地改换了语气：“……可以吧？”

  怎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很恐怖吗？

  逢坂壮五有些费解，摸摸脸，笑着赞成了他的决定。

  虽然与原本的目的地不一致，但司机先生推荐的地方也风景秀丽，十分适合游览。

  下车步行不远有几家店铺，没有招牌，只几个立牌用石头压着底部放在门口防止被海风吹倒，。平日几乎没有顾客，因此说是店铺不如说是岛上少有的普通住民的家。

  四叶环从车上下来就兴奋得失了控，四处横冲直撞，什么都想看看。形状特殊的叶子、没见过的野花上蛰伏的夏虫、小店木质的窗台和上方悬挂起来叮当作响晶莹剔透的印花玻璃风铃。南部丛林树木参天茂盛，连正午的阳光也微弱，模拟区域几乎与那种环境完全一致，只有接近模拟室的防护玻璃一侧为保证研究员视野开辟成只有灌木草丛的矮丘。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外界。

  “唔……甜味……？小壮！”

  袖口被扯了扯，尽管控制了力度还是让逢坂壮五猝不及防身子一歪险些倒在他身上。

  “哇啊、小壮，抱歉！”

  “没事没事……怎么了环君？”

  “那边……有很甜的香气传过来！”

  逢坂壮五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混杂在一起的土产小店中有一家窗檐挂着“刨冰 冰糕”的牌子，店主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注意到这边的喧哗向他们投来和蔼的目光。

  “哦呀，又是研究员还有返祖种的孩子出来玩。冰糕之类的应该是没吃过东西吧，要不要来一点尝尝？”

  “欸？啊……”

  肩头搭上了什么温暖的东西，逢坂壮五转头，被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和闪闪发亮期待恳求的眼神晃得睁不开眼。

  “我知道了。那……”逢坂壮五无奈地走向窗口，“麻烦来一碗原味冰糕吧，调味素请尽量少。”

  “谢谢小壮！”

  “吃是没关系，但必须慢慢地吃。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这算是实验以外的不确定行为，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会吃处分了。”

  “欸——”惯会撒娇的狼青年捧着一碗凉凉的冰糕拿视线去捉他的眼睛，耳朵耷拉下来，狼尾巴可怜兮兮地垂到了地面，“只是因为怕被罚吗？小壮好无情。”

  “……唔……”

  素不会撒娇的研究员躲过面前率直探究过来的目光，低头研究自己的鞋面。鞋尖在柏油路上点了点，不知道是被阳光熨过的路面还是被自己的视线盯得发烫，一直烫到年轻好看的脸颊上。

  “………………我会担心。”

  哇，超小声。

  遂了愿的环窃笑两声，毛绒绒的双耳有节奏地前后摆动着，挖一勺冰糕送进嘴里，顿时凉意一路从舌尖窜到脚趾尖。

  “好——冰————！！！”

  “环君！都说了让你慢慢地吃了吧！！！”

  今天出来挑对了日子。头顶的天空蔚蓝，远远延伸到海平面的交接处褪为泛白的灰蓝色，如一粒圆润的水晶罩着大地与海洋，又被海洋染上深浅不一的蓝色。太阳是饱满耀眼的一团，沙滩与海面无风自卷的浪镀上细碎的闪粉。

  正午时分的沙滩被炙烤得烫人，哪怕隔着鞋也传来清晰可感的热度。不过身旁终于见到了海吵吵闹闹安静不下来的环全然不害怕热浪和暴晒，赤着脚在沙滩上肆意疯跑，无忧无虑的笑容连阳光也比不过。

  人总会被什么东西绊住脚步，于是心中就蒙上阴霾。逢坂壮五想到家人，想到叔父。

  ……但环君不一样。不只是因为他是返祖种，他……

  “小壮——干嘛光在树荫下躲着嘛！”

  环姿势夸张地跑过来，每一脚都在沙滩上踩出深深的印迹，一串深棕色印在白金色的沙滩上格外惹眼。他靠过来握住他的手腕，力度比之前放得还要轻。剧烈活动过后大汗淋漓，一呼一吸中全身都散发出暖烘烘的阳光的气息，浸染着逢坂壮五白皙纤瘦的躯体。

  “出来晒晒太阳！以前我在镇子上听酒馆老板说哦，晒太阳可以让你们人类变强壮的！小壮瘦弱得我每次都怕把你折断了。”

  “再怎么说‘折断’也太……”

  “好啦，快来快来，我们来用沙子堆……咦……？”

  话说到一半，两只耳朵警觉地竖立起来，环四处张望，喉间发出似威胁和警告的呼噜声。

  “小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这附近除了我们俩应该没有其他……啊。”

  如环所说，飘渺的歌声似有若无地传来。仿佛是响在云端那般遥远，凝神倾听时却又像径直响彻在脑海中，余音回旋涤荡心灵，像流淌出醴泉的源头又似柔软撩人的天鹅绒，吸引人沉醉其中。美妙的歌声飘散不久，顷刻之前又弱了下去，炎烤火灼般的焦躁感涌上心头。还想要再听，不要消失……海的深处似乎又响起歌声。

  ——那就去海的深处吧。那里一定还能听到这个歌声……

  “——小壮！”

  啪！

  “唔……咦、怎、怎么了环君？！”

  如同从幻梦中惊醒，逢坂壮五眨眨眼，四叶环挡在他面前，倾身时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拢在其中。脸颊边热乎乎的柔软触感，是他的双手在捂住他的耳朵。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树荫，潮水涌来漫过他的脚面，激得他瑟缩了一下。

  “小壮你听了那个声音之后就不管不顾地往海边走。”察觉了他的不适，四叶环弯下腰揽住他的膝弯，轻巧地将他抱起，“绝对是那个奇怪的歌声惹得祸啦。”

  “——不懂得欣赏就不要随便评判好吗？我们的歌声可不能容许存在‘奇怪’这种评价。”

  伴随着陌生的声音，不远处的礁石后突然腾起一片声势浩大的水花，四处飞溅的水珠噼里啪啦落在一人一狼身上，看着好不狼狈。待水雾散去，一位容貌昳丽的青年端坐在礁石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逢坂壮五只感觉看到这张脸时心神便躁动起来，一时愣在原地。

  “哈？谁啊你！把我和小壮搞得一身水！”

  四叶环恶狠狠地踩进水面好像要冲上去和他干一仗，刚迈出步子倏然感觉到后颈皮一紧，瞬间僵住了动作，被回过神的逢坂壮五捏着后颈拎了回来。

  逢坂壮五将视线从青年蛊惑人心的粉红色瞳眸中移开，稍微下移，瞳孔骤然收缩，低低倒吸一口气——上身白衬衫湿透，端坐在礁石上的青年，生着一条玫粉色的鱼尾，在阳光下鳞片呈现出莹润的光泽。

  看到逢坂壮五瞪着他的尾巴怔愣的表情，青年满意地勾起唇角，耍弄似地上下扬了扬鱼尾，笑着转头向身后的海域唤道：

  “已经可以了哦，陆！”

  话音刚落，又一朵巨大的水花从海面绽开，水花蕊处跃出一位同样着白衬衫的红发青年，也同样生着一条鱼尾。

  紧接着在逢坂壮五和四叶环茫然的目光中，红发的青年转过身，圆润的湿漉漉的大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热情地向他们挥了挥手，又一甩鱼尾扑到始终微笑注视着他的粉色青年身前完成一次响亮默契的击掌：

  “耶——恶作剧计划大成功——！”

  “什么……哈……什么恶作剧计划啊！两位胡闹也请适可而止啊啊啊啊——————逢、逢坂さん……？！”

  令人意外的熟悉面容。虽然由于似乎跑了很长距离而粗喘着、汗流浃背、刘海湿成绺黏在额头上、刚刚似乎还忍无可忍地大喊了，逢坂壮五依旧认得出这是小他三岁却足够优秀去承担整个研究项目的主研究员和泉一织。而且最近似乎……

  似乎……

  ——被分配到了一对稀有的海妖种双子。

  逢坂壮五扭过头，一左一右并肩坐在礁石上的两个海妖拍着尾巴各自向他展露出狡黠和纯真的微笑。

  “……是这么回事啊。我还想那两位怎么突然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就不见影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丢饭碗了。那逢坂さん也是刚申请到许可，带着您的返祖种——”

  “环君。”

  “……四叶さん。带着四叶さん出来测试的吗？”

  “测试？”逢坂壮五摇头，“不是哦，我只是想他每天待在模拟区域里很闷，所以今天带他出来感受一下外面。”

  “……原来如此，您真的很为自己的返祖种着想呢。”和泉一织同他一并在距海最近的树荫下坐着，眺望着在海中自由穿梭偶尔冒出头来扑腾起水花的海妖双子和浑身湿透干脆脱去上衫全神贯注地“捉鱼尾巴”的灰狼青年。逢坂壮五悄悄侧过脸，在他的眼底找到了不易察觉却如有实感的笑意，与一丝浅淡的忧郁。

  踌躇片刻，他轻轻问道：“那，就算不是为了测试，一织君不会这么做吗？”

  “您说的‘这么做’是指？”

  “就是……”

  逢坂壮五将目光重新落到环的脸上。那里带着天生的光与灿烂，正适合毫无阴霾的笑容出现。他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希望他能早些通过测试，希望他能不用再受返祖种的出身限制，希望有一天他能过上和人类一样不必在残酷的自然中为生存谋划的生活，但……”

  但希望他永葆人类逐渐遗失掉的率直与快乐。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没将话说完整便陷入自己的思绪，也没察觉到和泉一织的目光扫过他的沉思，又轻飘飘地落在某个红色的身影上。

  余晖落寞之时，两人都不得不像哄在游乐场玩野了的小孩儿一样带自己家大孩子回去。

  逢坂壮五到此时才知道海妖真的可以将鱼尾化为双腿行走，没有童话中的悲情要素，只要他们离开水并想着这个念头便能实现。而且名为七濑天的海妖哥哥走起路来毫不生涩，若不看腮边的鳍几乎与人类无异。

  与天相对的弟弟陆就要笨拙得多，走不出两步两只腿就要绞在一起，摇摇晃晃地要摔倒，紧接着就会被自家研究员和双胞胎兄长一人一边扶住，身子却还站不直，看得连四叶环都想上去搀把手。

  岛屿上除了树木没有高大的楼房建筑，落到地平线上的夕阳仿佛一个硕大火红发着光的皮球滚落在路上，将背对它走向回程巴士站的五个影子拉长到快延伸到路的尽头。

  七濑陆不顾反对，还在执拗地与自己的双腿斗争，歪歪扭扭走出几步，突然“啊”了一声。

  和泉一织立刻冲上去，忽略七濑天异样的眼神焦急道：“怎么了？有哪里扭到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走路可以回去慢慢练习不必急于一时，本来您的身体就……”

  “啊哈哈，好啦，一织真是爱紧张啊。”海妖安抚地笑着，拍拍他搀扶过来的手，赤茶色的眼珠玻璃一样澄澈。他新奇又开心地笑着，用发现了新玩具似的炫耀语气向他的研究员说：“你看！我的影子，那个是一织的吧？后面那个是天哥哥的！好——长啊，我一生都没见过这么长的影子！”

  相处几个小时已经与他意气相投或者说思考回路相合的四叶环闻言立即低头：“哦——真的，好厉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影子！你看啊小壮，你的影子比你高了好——几倍啊。”

  “我觉得那才是这种条件下的正常现象哦环君，影子呢是你遮挡光线形成的阴影，因为我们处在北半球而现在正是接近夏至所以……”

  “哈啊……就因为这个事情吗。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然……”

  和泉一织叹气，他想自从自己接手这对兄弟以来叹气的次数估计比十七年加起来还多。七濑天走过来拍掉他扶住陆的胳膊，意味不明地瞥来一眼，抚摸陆的发丝。

  “毕竟陆一直住在深海里，对吧？”

  “是啊，所以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柏油路木房子冰糕风铃瓢虫蒲公英甲虫蝉影子还有这——么长的影子！而且！”

  双手突然被紧紧握住，指尖与掌心触碰到的皮肤下血管将自己与他的脉搏亲密贴合。

  “而且啊，今天做了好多很有意思‘测试游戏’，一起吃了冰糕，认识了环和壮五さん，还看到了这么长的影子！”

  “所以，要谢谢一织嘛！”

  和泉一织抬头，七濑陆直视着他，瞳珠盈满身后落日云彩浸染天际的霞光，又投映在他自己的眼中。

  

  和泉一织张开口，却没能说出话。其实他是想让七濑陆放开他的手。

  快放开、快放开。不然的话……

  他闭上了眼。

  拼命隐藏的东西，不就暴露了吗。